許多禪修者試圖推遲覺知目標的時間,比如,他們盡力走得慢,希望正念能夠趕得上慢的移動。事實上,無論移動多慢,煩惱則根本不會像移動那樣慢下來。有的人 可能花上五分鐘才走一步。儘管盯著看使覺知移動會更清楚,但他們沒有意識到那一刻他們的心已被貪佔據了,也就是,希望禪修的慾望佔據了。


他們不知道那五分鐘心(五分鐘才走一步)是沒有正念的,因為它已從知道滑到思考上十次。即使心是有正念,沒有轉移注意力,那麼它盯著目標也是鎖定在目標上,如手、腳、腹部,這種禪修稱之為「專注所緣」(奢摩他),是修止,不是他們想要修的內觀。

有些禪修者為了增多正念的頻率,將覺知目標拆分或添加一些步驟或細節。比如,當他們覺知呼吸時,他們會預先決定覺知的好幾處地方,他們首先會覺知上唇或鼻尖的感觸,接著,跟隨呼吸經過全身到腹部。

有些人會將經行的步伐分成好幾個步驟。這些都是好的,可以將意識鎖定在目標上,但是修止,心會變得平靜。通過這些方法的練習,心經常會經驗喜樂或禪相,但禪修者會誤以為他們獲得了內觀智,因為他們相信他們在修內觀。

錯誤--干預一個目標:

毗婆舍那是一種將內觀智發展成對身心實相瞭解的智慧,不是為了獲得幸福、平靜或美德。然而,大部分禪修者不想看到實際情況。因而,當他們念住一個現象時,他們常常試圖通過各種方法來阻礙或改善當下呈現的因緣,以追求幸福和美德,如下所示:

當心覺知不善法時,禪修者試圖捨棄它。比如,當他們發現分心了時,他們盡力重複唸誦「佛陀」或者做一個心理標記「分心」來克服分心。當他們發現心貪著時,他們盡力修不淨觀。當他們發現心嗔著時,他們盡力修慈心觀。當他們發現心感受到痛苦時,他們盡力通過各種方法來去除痛苦。這些行為來自於多種原因,如下所示:

----他們有錯誤的知見,因為他們曾聽到過這麼一個教導,那就是一個人應該把所有不善法捨棄掉。因而,當他們覺知道一個不善法時,他們盡力捨棄它。


這些禪修者從來沒有意識到:內觀禪修(毗婆舍那)超越了發展善法和捨棄不善法;它是超越好壞的淨化階段。


因而,心必須自然地去覺知一個現象(因緣),無論它是善還是非善,不要帶著愛此恨彼的情緒。


人們也許誤解了佛陀的教導。比如,當人們讀到《大念處經》中五蓋部分,人們也許會誤解佛陀教導我們正念於五蓋,然後克服五蓋,因而,他們會誤解正念的培養包括正念和捨棄某些自然的現象,他們誤以為單有知道是不夠的。

我們對苦諦的瞭解所缺乏的是「知道」,而不是「捨棄」。當苦生起時,我們盡力捨棄苦,這滿足了那顆貪愛幸福嗔恨痛苦的心。

我們也許不理解內觀的原理,那就是禪修者必須如實覺知現象,直到他認識到所有存在的一切不是眾生、我、我們、他們,不受我們控制,洞察這一點後,心才會通過「捨棄」來中止苦。

一位禪修者也許會習慣修止,或者簡單地認為禪修就是為了獲得寧靜。從禪修中生起的寧靜輕安比感官上的愉悅要細膩高雅得多。有些修禪定者獲得心的平靜;有些則獲得某些知識和領悟,他們為此愉悅而自豪,他們被很多徒眾崇拜。然而,一旦當他們遭遇到任何破壞他們寧靜的境界時,他們就會盡力捨棄遠離那境界。

當他們覺知到任何善法時,他們就盡力保有它或發展它。他們希望善心持續發展直到將來某天解脫,因為「阿羅漢聖者的心永遠是善的」。這是一個非常錯誤的觀點,因為覺知的心和善的心理因素都是緣生的有為法(行蘊),因而,它們也是無常的、無我的。


唯有內觀智慧洞徹真相,那才是使得心放棄粘著覺知的心,從而使心解脫出來。不是讓覺知的心由無常變成常,由苦變成不苦,由無我變成我。

錯誤--限制心:如實覺知念住身和心,指的是不僅不要改變身心目標,而且不要改變覺知的心。當我們想起禪修時,幾乎100%的禪修者通常就開始改變調整覺知的心到一個不平常的狀態。(編者按:可能會自以為在平等心觀照,當造作一個所謂的平等心,這個行為本身就已經不平等了)接著,他們就刻意有目的地覺知身和心,有些人甚至忽略身和心。下面是一些調整改變覺知的心的例子:

1: 壓制心使它靜止不動
當我們一想起禪修時,幾乎100%的禪修者通常就開始改變常態的心。他們強壓心到一個非常平靜集中的狀態。事實上,我們帶著一個想見身心真相的心來修內觀。如果我們改變了心,使得心偏離了常態,我們怎麼能見到心的實相呢?

那只是引導心趨向寧靜。儘管心也許認識到其他被覺知的目標是從屬於三法印,但會認為覺知的心它本身是靜止的、平穩的、不動的,不從屬於三法印。這樣,「覺知的心是我」的邪見就不能消除,我見不能捨棄,禪修者不能獲得入流果(須陀洹果)。

2
使心進入空境:
有些禪修者曾聽他們的老師說過:「修行的最後,心會空掉煩惱,空掉五蘊。」因而,
他們直接向空進軍,將心靜止形成一個空境,試圖模仿出修行的終結點的樣子。

他們沒有仔細考慮佛陀的教導。
佛陀教導從覺知身心開始禪修,當心理解了身心實相後它就會放棄對身心的粘著,最終進入煩惱皆空五蘊皆空的狀態。有目的地保持心空至多進入空無邊處的冥想狀態,或者冥想「無」作為覺知的目標(無所有處),這些都是修禪定(奢摩他)。

有些禪修者發現他們的心是明亮的、清晰的、穩固的,維持好長一段時間,他們就誤以為他們已經到達了聖者的最後階段,事實上他們的心仍然處在空有的緣生狀態,粘著了「有」。

事實上,「空掉煩惱」是因為心已獲得身心實相的內觀智慧,這樣它就能捨棄對身心的粘著;煩惱和貪愛就無從再生起。因而,那時心能夠覺知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法,
不必只覺知空而避開其他目標。

「空掉五蘊」不是指心不覺知五蘊,仍然覺知五蘊,但它真正地領悟到五蘊沒有所有者,五蘊不是眾生、人、自己、我或他。

3:捨棄覺知的心:
有些禪修者試圖通過各種方式捨棄心,請看如下的例子:(1)盯著色法(身體):有些禪修者也許單單覺知身體的運動,而忽略了心。他們沒有將身和心分開「身 體在運動,心在覺知身體運動」,而是將心緊緊地鎖定在身體上,以致於心靜止了。這是目標專注法(專注所緣),是修禪定(止-奢摩他)。

目標專注法最後可達到四禪。隨著不活躍的心,意識將更進一步進入無想天,也就是覺知的退失。覺知的心識在那刻完全消失,身體保持僵硬,被稱之為「無意識的 梵天」。一個人修過這些禪定後,當他返回人間時,他覺知這個世界是空的,把這個世界看做自我的空無,因為當他覺知一個目標時,心既不能想也不能加一點覺 知。


有些人認為他們已經獲得解脫,因為他們根本沒有煩惱的生起。事實上,這不是真正的解脫,這種自我的空無是心自己造作出來的。通過專注於所緣(目標),心暫 時壓制了煩惱,直到不需專注了心都會牢牢地附著在所緣上(奢摩他)。因為不再需要專注於目標或不再需要做標記就能鎖定在目標上,禪修者也許會誤以為他走完 了聖道。


另外,名色(身心)的存在也被分成兩類:內在的意識空了不清晰了;覺知的心被染污了,緊粘著外在的目標。禪修者由於專注所緣(奢摩他)所附帶產生的力量所產生的煩惱,比普通人的煩惱要強烈許多倍。

捨棄覺知可能因如下原因產生:
緊張感增加,以致於心極度緊張,結果心為了逃離緊張的痛苦而滑進造作出來的空裡,它躲在空裡,無需注意覺知了。

緊張感可能通過如下幾種方式產生的
(a)持續覺知目標使得心變得極度緊張;
(b)過度精進,比如一次連續幾天幾夜地坐禪或行禪不休息。緊張到達頂點時,有些禪修者精神失常或生病。另外一些人也許會發現心潛出去滑入住進外在的空裡,以逃離內在的痛苦。結果,禪修者誤以為他們獲得了什麼,因為他們的心滑出去了,外表上看起來明亮、輕鬆、愉快。他們將外在的世界看作空無自我,但他們看不見自己的心。他們感覺心是空的,但心不能回過來看自己的內在。心無知地沉溺於外在的世界。有這種傾向的禪修者常常練習修慈心觀,沉浸在那種狀態中。

4:試圖在正念上增加效能:對於覺悟解脫,單單覺知的方法就足夠有效了。如果禪修者對這一點信心不足,他會試圖採用各種方式增加正念的效能,如下例子:
1 幫助心去觀想正在被覺知的現象:比如,當心正在覺知嗔心,禪修者盡力去觀想嗔心不好、苦、有害。

2 嚴肅地盯著一個現象,以便讓心能夠知道得更清楚或者使那個現象消失。有時,禪修者也許盯著一個現象如此嚴肅以致於他忘了自己。儘管那刻他也許在覺知目標, 但他已深深陷入到內在的心理活動中去了。這如同他傾身出去觀看水中的東西,卻掉進水裡了,但他自己不知道他已經掉進水裡了。

3 平衡諸多美德。人們常被這麼一句話所鼓舞:「我仍缺乏某些美德,這些美德,比如有:佈施、持戒、知慚愧、慚懼惡法、誠實、調柔、耐心、慷慨、出離心、信 心、正念、精進、喜樂、輕安、定、中舍、智慧等等。因此,我得先培養這些美德,等它們足夠了時,就能平衡其他的品德。然後,我再修念處禪。

事實上,如果一個人有了明(正見),已經學會了怎樣覺知,所有的這些美德都將會輕易地生起。但如果他一心想培養這些美德(菠羅蜜),而忽視了修正念,就如同一個人準備了許多鞋準備出去遠行,但他從不邁出房門一步一樣,許多年過去了,他永遠不會達到目的地。

5 禪修者必須方方面面遵循佛陀的教導來覺知現象和身心的三法印。如實覺知現象必須遵循佛陀的教導,不是按自己所期望的那樣或相信自己理解的是正確的,也不是為了遵循自己的導師的教導而與佛陀的教導相違背。

心所覺知的現象:心所覺知的名色(身心)現象必須遵循佛陀的教導。比如,正念是意識到(知道),不是心理默念標記。智慧是真正地知道心,不是奇怪的身體反應。苦是一種感受,不是色法(身體)出現了病相。

三法印:如果正念正確地覺知一個現象,心就會有正念、清醒、喜悅,因為剎那定自動生起。身心目標會呈現三本質之一。比如,色法(身)顯示疼痛和自然的現象時,心法顯示無常、無我。特別是當正念生起時,不善心立即消失。

為什麼要如實覺知一個現象,是因為我們需知道現象的真相。我們不需要改變或控制現象。無明導致貪愛,貪愛導致苦。如果無明克服了,貪愛和苦就無法再次生起了。

試圖干預覺知現象會導致更多的無明。比如,當煩惱生起時,如分心(掉舉),一位禪修者通過默念「分心」、「分心」試圖來去除它,分心很快就消失了(因為重複的默念打斷了念頭之流,那是分心的根源)。這樣,禪修者也許會有一個錯誤的知見以為煩惱可以控制,或者心是「我」因為它受「我」控制。

他練習得越多,就會越熟練地通過盯著或默念來克服煩惱。無明就將漸漸累積,我慢和自我將增長。心就沒有機會認識到:任何一法隨著因而生起,也隨著因的止息而止息。相反,他也許會相信由於他如此精熟地修習「內觀」他能夠按照他的願望止息任何一法。

根據凡夫的天性,不善心不時地生起,善心很少生起。比如,通常一個人迷失不覺很長一段時間,可能使幾個小時(當被無明掌控了時)。然後,他記 起剛才迷失了。當他迷失的那刻,心是不善的;當正念憶起的那刻,迷失自動消失了,心就已經變為善的狀態了。(一旦正念/覺知生起時,不善心自動消失。一旦 正念/覺知生起時,不善心不存在,不需捨棄,一個人要捨棄的是他的潛在的隨眠煩惱或者深藏於心的煩惱。


因此,我們的任務是覺知它,不是捨棄它。因為具足正念的那一刻,就沒有煩惱讓我們來捨棄。甚至苦也不需捨棄。此因生,故彼苦生;此因滅,故彼苦滅。我們的任務只是覺知苦。

修念處禪的禪修者的一個弱點就是他們不能清楚地理解正念的原理。因而,他們的心眨眼間轉為不善心,之後,覺知閃現了,他們也許會無知地責備過去:「哦, 不!我迷失了一小時,我怎麼能修好禪法呢?」或者,他們的心擔憂未來:「我怎樣才能避免不像剛才那樣迷失?」試圖做些什麼,來代替自然地覺知目標,漸漸 地,就釀成大錯。

不添加目的性的覺知,一丁點都不添加。

意願、目的、貪慾是導致意業或身業等產生的原因,是意業或身業等增長的食物。帶著意願、目的、貪慾去覺知,無論是覺知目標(所緣),還是覺知心,都會導致意業或身業等的產生,而這種意業或身業等卻被稱之為「修行」或「禪修」。

隱藏在目的的背後的真相是貪,這就是使得「我們身心」永遠離開快樂和自由的貪慾。

貪慾的背後是無明,特別是(1)對苦諦的無明,也就是說,不知道「名色是無常、苦、無我的,而是世俗的財富」的無明,這個觀點導致了離苦得樂的貪慾的產生;

不帶目的地覺知一個目標,但能正念於其究竟真實法;不帶目的地覺知心,但能正念於心。這樣,心能夠如實地覺知所有目標和心。最終,內觀智走向 成熟,心將領悟苦諦或五蘊的真理。最初,它將理解「五蘊非我,我非五蘊,沒有我存在於五蘊或別的東西中。」的真理。這是基礎的智慧,是初果(須陀洹果)的 智慧。

接著,隨著覺知身和心的正念的進一步發展,內觀智慧更進一步理解「當貪愛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(一個感官愉悅的目標),甚至貪愛思維一個感官愉悅的目標時,心理的苦就產生了。


當心沒有貪愛,內在就平和了。」這就是中等的內觀智慧,獲得中等內觀智慧的人滿足於心的平靜。他們認為:平靜的、沒有煩惱和貪愛的心是生死輪迴大海中滅苦 的一個點或島嶼。因而,心終止了搖擺和掙扎,從追求感官愉悅的目標中出離,到達正定。心是堅定的、顯突的,不再四處張望。這是不還果(阿那含果)位的內觀 智慧。

通過平穩的練習,內觀智慧更加敏銳發展,直到五根真正地圓滿。「直覺性的內觀智洞徹苦」,瞬間閃亮,它領悟到「覺知的心它本身也是自然現象中的一種,也從屬於三法印,因而,它根本不是安全島。」那些信根強的人將認識到心的無常;那些定根強的人認識到苦;那些慧根強的人認識到無我。心立即捨棄覺知的心,使之歸於自然,因為它已經獲得純淨的內觀智。禪修者明了心本身實質上就是苦,心不再是一個好的、神奇的東西,如他以前感覺和珍惜地那樣。

這種內觀智慧洞徹苦諦,自動根除苦因;突然,一種浩瀚無邊的自然的狀態呈現在眼前,它是純淨的、平靜的、遠離煩惱和五蘊、空無自性和無因緣法。這就是苦的滅盡,涅槃。

同時,我們將一顆純淨的心和涅槃兩相對照得知:它們是不同的屬性 的法。一顆純淨的心是知道者(觀察者),知道者(觀察者)的自然屬性是無我的、無形的、無邊無際的,但是仍然屬於生滅法;相反,涅槃的自然屬性也是純淨 的、無我的、無形的、無邊無際的、是覺知的對象,不為任何人所有,但不屬於生滅法。

經由內觀洞察身心實相後,積極的知道者(觀察者)得到發展,心漸漸處在中道上了,對身心現象持中舍心。結果,它捨棄了對身心的執著,滅盡了苦,如佛陀對巴赫亞所說的那樣:
巴赫亞,你應當學習如此觀察:
無論何時你看到什麼,看只是看,聽只是聽,
覺知只是覺知,認知只是認知,
那一刻,「你」不存在。

無論何時都沒有「你」,
那一刻,「你」既不在此界,
也不在彼界,不在任何一界。
那就是苦的止息。
(巴赫亞經/三藏25/49)

---《覺悟之路Ⅱ》泰國森林派 隆波帕默尊者著 由 當下即安 翻譯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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